本来打算出发去北京,但因为时间错开,临时一想,我想外婆了想外公了,想念那老屋那菜园了,于是买了票,上完课晚上就出发。来不及等天气再暖和,来不及再等时间更充裕,没有那么多以后。
在火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,天蒙蒙亮,坐在火车的窗口边,看窗外偶尔的稻田偶尔的废墟偶尔的工厂。两年没回去了,因为天冷,因为路远,因为想着以后还有时间,没想到,从上海到江西,也不过就是一个觉的功夫。
之前江西一直在滴滴答答的下雨,我一去的那天,便出太阳了。
挨家挨户的便把衣服嗮在树杈上、草地上、广场上。
表妹住在她小姨家。这是个城乡结合部,欧化的背后总流露出一股抹不去的乡土味。
第二天搭车去外婆住的地方。
这里有我很多以前的回忆。
外公身体不好,之前得了喉癌,把喉咙切去了一部分,现在已经说不了话。最后一次听他声音还是去年做手术之前,那时我就知道了,以后,也许再也听不到外公的声音了。有时候听到外公咳嗽的声音,心理也堵得慌,却又帮不上什么忙。以前,我几乎没有什么时候是跟外公真正交流的,以后,更不会有了。
外婆是个话唠,又不识得字,如今外公无法说话,全靠老两口几十年的生活默契。想来,就莫名的心酸。
住的第一天晚上,叫外婆拿出家里的老相册。外婆带着老花镜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边跟我讲解一边翻阅,不是还指给看新闻的外公看看。现在回想起来,还跟做梦一样。
看到了我妈和我爸拍拖时去北京旅游的照片。每个人都有青春的时候。可是看回父母,却有种百感交错。
还有我坐在婴儿车里咧嘴大笑的照片。我都不敢相信,那是我。那么小,那么天真,跟朵向日葵似的。
在外婆家,有最新鲜的蔬菜,刚摘下来的青菜,野生的茼蒿,打了霜的菠菜,晚上睡的,便也比平时早了不少。
我喜欢菜篮装满蔬菜的感觉。
早晨6点半起床,送表弟去坐车,背着个单反。
恍然明白,乡村里的早起和城里的早起完全感受到的是两个世界。村里的清晨,能看到一轮红日挂上树梢升上屋顶,听邻家的狗吠自家的鸡鸣。街上已经有勤劳的农妇背着新鲜的蔬菜来卖,孩童们背着书包走在马路上,经常看到一个慈祥的老人端着碗里的早餐站在自家门口吃,遇见熟人不忘寒暄两声。而城里的早晨,或许得睡眼腥松的赶着早班的公交,挤着地铁,听着喇叭与喧闹声,这才是一个早晨的开始。
午后,搬着张椅子在屋子前晒太阳。不时有一两只野猫在菜圃前穿过,飞跃上屋顶。猫是慵懒而警觉的,它们也喜欢太阳。
傍晚时分,去四公公那儿窜门。几乎所有亲戚都住在这个小镇上,窜起门来相当方便,走两步,这个街道上住着姨奶奶,再走两步,那个田野边就是太婆婆的家。
四公公的邻居在生火,新奇的方式。
来江西的第四天,依然是个好天气,好得几乎不真实,好像这种美好随时会消失。确实,天气预报显示,我走以后,又是阴雨天。
中午舅舅做了手擀面,看着一大袋面粉变成一个面团,然后一遍遍的压推,又变成了薄薄的面饼,最后切成面条。简直是个神奇的过程。
下午背着单反在街上随处走走。小镇上的人,大概都没见过单反,特别是孩童,毫不掩饰好奇的目光。
太阳嗮在普通的房屋上。房屋也增添几分美丽。
经过小时候读书的学校,刚好是课间时间,操场上有很多奔跑的孩童,我站在铁围杆外面,完全和他们生生隔阂。我真正明白我再也回不去了。看着那个熟悉的沙坑,生锈的铁的运动器材,还是以前的摸样,只不过人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。
看着看着莫名就好想哭。
放学后,看见家长有进去的,我也冒着胆进去,没有被门卫拦住。
匆匆拍了两张照片,竟有种做贼的感觉。
这是我以前读书的教室。不过好像因为有了新的教学楼,这一层不是教室了,改为杂物间。
在路上遇到一个孩子,很可爱,一直盯着我的相机看。我说,要不要来一张。他一开始很害羞,不过还是乖乖的站在镜头前,摆出一个耶。
一开始他叫我阿姨,后来问我多大,我说20,他想了想,哦,我应该叫你姐姐。
可是后来每次开口,都习惯的叫成阿姨,然后又急忙改口。
哎,我是多像阿姨。
很喜欢这个小盆友。淳朴又可爱还有礼貌。
晃到傍晚五点,回到外婆家,终于还是舍不得。
在外婆家呆了两天半,和表妹他们在一起呆了一天半,总共四天。还是嫌时间太少了。
小舅下午时去了赣州,不知何时回来,大舅在中山打工,表弟表妹都在市里上学,只有周末回来,舅妈们工作很忙。傍晚时,只有我和外公和外婆,显得分外清冷。几次眼泪都在里面打转,只好努力转移注意力。我实在是一个不喜欢把感情外露的人。
想着多呆一会儿,外公却担心我赶不上火车,才6点二十便指着钟,意思叫我该走了。
我慢吞吞收着那么点行李,外公外婆送我。临走前外婆硬是塞了我600.
才走到路口,去市区的车便来了。
我多想它来的慢点。
我匆匆道了声别,便上了车。
坐上座位,眼泪便止不住往下掉。
如果你有空,多回老屋坐坐,晒晒太阳,看看野猫,陪陪外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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